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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Four - 2015年12月 巴黎 Paris

 

“巴黎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而我们却很年轻,这里什么都不简单,甚至贫穷、意外所得的钱财、月光、是与非以及那在月光下睡在你身边的人的呼吸,都不简单”

订好了去欧洲的机票其实仅仅在我们在一起一个礼拜之后。那个时候正好在看一本关于巴黎的书,于是就把第一站定在了巴黎。叶先生在丹麦,起初的爱情真是简单又知足,我和他说你在丹麦就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巴黎过圣诞然后去找你跨年,然而叶先生还是坚持来巴黎和我汇合,于是我们开始了我们的第一次旅行。

那是2015年的圣诞节。飞往莫斯科转机的时候,我在飞机上重温了一次《天使爱美丽》。看完电影不知不觉机舱的灯光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旁边的窗户结了细小的霜花,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突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在飞往心心念念的欧洲了。到巴黎已经是晚上10点多,走向到达大厅的我整个人紧张到快要晕过去,那首《漂洋过海来看你》里面唱到连呼吸都要反复练习原来那么真实。转角终于看到了那个想念了那么久的人在人群中朝我这边张望。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变得有一些急促。我努力让自己自然去抓住他的手,故作轻松的聊着一路上的事。我们走出机场,终于走在了午夜的巴黎。

大概是因为时差的原因,我那晚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度过了一夜。清晨外面微微露进来光亮的时候,起身去客厅喝水,我仍然记得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的触感,害怕吵醒他而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趴在窗前看着微微蒙着薄雾的巴黎,错落有致的屋顶和远处的铁塔,古老的城市仿佛慢慢抖动着身体醒来。虽然我不是一个morning person,但是却非常喜欢看城市的清晨,那些充满了历史感的城市只有在清晨才最还原几百年前的样子。记得我和叶先生在罗马的时候,也是有一日清晨醒来,窗外的云诡谲而泛着微微的粉红色, 简直像极了宗教画中古罗马的天空。 我推醒身边的他,和他说,你看外面的云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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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为圣诞放假之后就有论文要交,所以到巴黎之前就和我说了要花一些时间在家里写论文。于是每天一起吃完中饭,我就会留他在家里写论文,自己一个人去了看各种美术馆和博物馆。然而天色一暗,我就变得归心似箭。在回家的路上去超市买鸡肉,蔬菜,法棍,红酒或者香槟。路过市场会在快要打烊的花店再带一束郁金香或者玫瑰。下了地铁还有很长一段路走回家,然而心已经开始跳个不停。叶先生煮饭很好吃,我看着叶先生在厨房和餐桌之间忙碌,烤箱里逐渐弥漫出烤鸡的香味,番茄和土豆温暖的配色,法棍被切出好看的角度,香槟在杯子里冒出晶莹的气泡,就连铺桌布的方向、水杯和刀叉的距离都被他控制的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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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后来住过了很多Airbnb,曾经住过的很多地方都慢慢在我脑海中fade out, 然而巴黎第三区的那个公寓,我仍然可以回忆起墙上的装饰画的主题,抱枕地毯和桌布的花色,叶先生在厨房煮早餐的身影,和两个人坐在厨房的地板上抽烟靠着他的肩膀视线水平看到房间的样子。

在巴黎和他最多的回忆(其实也是后来所有旅程最多的回忆)就是两个人花在每一顿饭的时间。我们几乎每天都从开胃酒到甜品的吃掉一顿完整的法餐,常常一整天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吃饭。那晚在香榭丽舍大道,随便走进了一间餐厅,服务员带着精致的微笑帮我们存了外套,我们被领到窗边的位置。窗外是酒店被灌木环绕的泳池,橙黄色的灯光星星点点的围绕着泳池。偌大的餐厅,只有几张桌子隐藏在帷幔中。我们完全没有吃一间非常Fancy的餐厅的准备,然而当我点了两杯45欧的开胃酒之后,我们开始意识到这将是一顿非常昂贵的晚餐。于是我们好像两个存了很久的钱、下了很大的决心去吃一顿高级餐厅的年轻情侣一样,小心翼翼的享受那一顿晚餐。我们握着手,望着彼此傻笑,叶先生说,若干年后当我们可以随随便便吃一顿这样价格的晚餐的时候,可能已经不再有现在的心情了。那时候我们可能是一对婚姻岌岌可危的中年夫妇,并不用担心钱,可是却没有了此时的悸动。那晚大概是我们第一次以一对情侣的身份开诚布公的分享彼此的内心,在巴黎几日一直隐隐存在的初次见面的不自然都渐渐消失。一道道菜吃完,几杯酒过后,我扭头看到窗外黄色的灯光渐渐变得朦胧起来,那时候在想,叶先生真的像他曾经承诺的那样给我的生命带来了更多的梦幻。

半年之后,他才告诉我其实当初在家写论文只是借口,他因为害怕每天24小时都和我在一起而紧张。值得庆幸的是在巴黎我们一起去的为数不多的地方仍然成为了爱情刚刚开始那微微窒息的水中珍贵的氧气。

在巴黎旅行 ,你仿佛可以感觉到爱情和浪漫被这里曾经存在过的伟大灵魂们环绕和庇佑。

在去吃圣诞节午餐的路上,你在地铁里突然想到伍迪艾伦在电影里说, 如果你没有在巴黎的雨中被亲吻过,那你就不算真正被吻过。没想到出了地铁你就发现自己已经在雨中,于是可以认真的拉过身边的人吻他;

你们在圣诞节前夜去看埃菲尔铁塔,路上你和叶先生说海明威描述巴黎的情侣,贫穷但是很幸福。叶先生笑着说,那至少我们已经做到了贫穷啊;

你们一起去了蒙马特高地,叶先生一年前去过那里,陪他坐在双风车咖啡馆一年前他坐的位置,这里没有Amelie,但是你却有你的Nino;



后来你们一起去蒙帕纳斯看萨特和波伏娃合葬墓地,天阴阴的,面前的墓碑冰冷,却并列着两行熟悉的名字,那时候你觉得你们的爱情仿佛被这对伉俪见证;


叶先生后来说起《流动的盛宴》一段海明威和他妻子的对话,于是你们发现一切都是你们在巴黎生活的写照:

"Let's walk down the rue de Seine and look in all the galleries and in the windows of the shops"

 "Sure. We can walk anywhere and we can stop at some new cafe where we don't know anyone and nobody knows us and have a drink" 

"we can have two drinks";

那时候我在豆瓣上写道,如果纽约是你可以肆意做你自己,那么巴黎就是你们可以肆意相爱,where you don’t know anyone and nobody knows you, but you are young and in love.